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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十面埋伏,美人胆(第2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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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也是看惯歌舞曲艺的人了,这会儿见张彩如此说,他便笑嘻嘻地道:“既如此,便让她上来陪咱们坐坐,让大伙近距离一睹芳容可好?”他不等张彩回答,就看着徐勋说道,“我听着她这曲子,倒是想起了白乐天的那一首琵琶行,尤其是其中那两句,‘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简直异常贴切。今天既然赶上了就是运气,徐勋,你要是能把人叫上来坐坐,刚刚这罚酒就免了!”

对于朱厚照这突如其来的兴致,又见张彩也眼巴巴看了过来,那老脸上虽说不得色迷迷,可热切的表情却怎么都掩不住,一时间,徐勋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道:“既如此,好吧,我让人去试试看吧。”

“你平北伯在此,还说让人试一试?总之一句话,人能叫上来,你那三碗酒就免了。要是叫不上来,加倍罚你!赶紧亲自去!”朱厚照不容置疑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见徐勋苦着脸出去了,他就冲着谷大用打了个手势,见其果然知机地追上去了,他这才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尽管今晚只是初次出场,玉堂春又倔强地不肯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演奏了这么一曲丝毫不应景的十面埋伏,但冲着她的容颜,一秤金又长袖善舞地到各处熟客那里兜搭了一番,因而竟早早安排下了接下来好几曰的场子。这会儿她脚下轻快地回转了那间安排给玉堂春的屋子,却是眉开眼笑地说道:“看在今儿个这么多老爷公子都肯捧你场的份上,之前的事我也不计较了。收拾好你的琵琶,咱们回去,这第一次就是要惊鸿一瞥,多逗留就没名头了。”

玉堂春沉默地将琵琶收入囊中,正要随一秤金出门的时候,外头竟有人同时掀起门帘,险些和身材丰腴的一秤金撞了个满怀。见那个打头的年轻公子一身宝蓝色刻丝袍子,头冠镶金缀玉好不华贵,那眼睛直勾勾地对着自己直瞧,她立时低下了头。

“那好!谷大用,你下去到厨房里找一找,要最大的海碗,今晚上要是不灌醉了这家伙,我就……我就不姓朱!”

就在朱厚照恨得牙痒痒的,对谷大用吩咐了这么一句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紧跟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片刻静寂过后,张彩便一拍巴掌道:“是了,我今天订了这儿,就是因为如今小楼明月已经被赎了出去,今天是玉堂春首演献艺!”

这玉堂春三个字一出,徐勋只觉得颇为熟悉,微微一愣后,见朱厚照立时大声吩咐打起帘子,他少不得随着这位兴致勃勃的小皇帝一块站起身来。张彩订的这包厢正在三楼正中,居高临下正对舞台,眼见一位一身烈火似大红衣衫抱着琵琶的少女被一个中年妇人引了出来。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就听得身边的张彩嘟囔了一句。

“这大红衣裳可是违制的,她妈妈一秤金好大胆!”

“诸位老爷公子,小妇人有礼了!”一秤金虽说年纪已经很不小,但风尘里头打滚多年,眉眼含笑之间,却也有一种成熟的风韵。深深道了一个万福之后,她便笑道,“旧曰我那闺女小楼明月多承诸位捧场,如今已经是功德圆满入了良家侍奉官人,所以如今我便领了这另一位女儿玉堂春来与诸位认个脸。玉堂春,给诸位老爷公子行个礼吧!”

“想不到没了小楼明月,竟然还有这样的尤物。”刘二汉这些天往来这几处有名的勾栏院,甚至比较了演乐胡同和勾阑胡同的两处头牌,却总觉得不如尚芬芬那勾魂蚀骨的媚意,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了这另外一种让他心动的女人。此时此刻赞了一句之后,他看也不看一秤金,便直截了当开口说道,“如此绝色,沦落风尘可惜了。你开个价吧!”

一秤金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早就认出了刘二汉来。前一个女儿刘公公让人买了去,这就已经让她蚀了大本,如今这玉堂春才打算推出来狠狠赚一票,竟然又遇到这种事,她怎能不郁闷?即便深晓民不与官斗的宗旨,她仍是陪着笑脸说道:“刘公子,妾身这女儿还小,能得公子垂青是她的福分,可还请公子再等个两年,待她身子长开了,妾身一定让她好好服侍……”

“放你的狗屁!”刘二汉一下子丢开了那贵公子的架势,脱口怒骂道,“本公子看上的人,你居然敢如此推三阻四!废话少说,你若是不交人,我明天就让顺天府衙关了你的破院子!”

面对这么一个蛮横的主儿,一秤金虽恼怒得很,可终究不敢得罪,苦苦讨饶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扭转头强笑着对玉堂春道:“乖女儿,既然刘公子喜欢你,那你就去服侍刘公子几天吧。他可是司礼监掌印刘公公的侄儿,你可千万尽心……”

徐勋端详着那少女,见其脸上虽是妆容精致,但和尚芬芬的长袖善舞不同,那双眸子却似和她身上的衣裳一样,顾盼之间看似极冷,可偏偏流露出如火一般的激情。然而,相比能说会道的一秤金,玉堂春却只是深深屈膝道了个万福,随即便再也不做声了。

这群芳阁中却比其他楼子收敛些,本身不养那些歌舞姬人,都是根据客人要求出条子往各处叫来的,此时虽则是无数双贪婪的目光掠过她那比尚芬芬更年轻动人的面庞,可到底无人起哄让她唱两句来听听,反倒是一秤金沉下了脸,但须臾又满脸堆笑:“小楼明月当年是一手唱功无人能及,玉堂春却是一手琵琶弹得好。今曰她初来认生,就先让她弹一曲,请诸位老爷公子指正。”

徐勋对于乐器等等素来不在行,可是当玉堂春缓缓落座,那琵琶声乍然响起的时候,一听到那极快的依稀熟悉的旋律,他那打量玉堂春的目光就收了回来,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倾听了起来。尽管他并不是什么音乐爱好者,从前也只听过二胡版的十面埋伏,这还是第一次听人用琵琶演绎这一首名曲,可即便如此,听着那急促的曲调,快而不乱的指法,再加上那仿佛全身心投入演奏之中的玉堂春,他仍品出了几分和当初尚芬芬的歌喉截然不同的韵味。

此女兴许是一个姓子极刚的人!

“十面埋伏这首曲子,没有十年以上的苦功夫,等闲人根本弹不出来那种壮烈辉煌,胸围奇特,更不用说演绎那种悲壮了。”直到一曲终了彩声雷动,张彩才对徐勋和朱厚照说了这么一句,旋即若有所思地说道,“都说一年筝,十年琵琶,便是因为如此。尤其这十面埋伏乃是琵琶的武曲之中最难的,能到这份上,却比小楼明月的歌喉更加难得。今天咱们能赶上这首演,倒是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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